半瓶醋

在印象認知中，自從90年代後半開始，有趣的電影就越來越難在台灣看到，（此處的有趣並不是指一般的特效商業大片，而是泛指2、30年前雖沒有精采的爆破、目不暇給的視效或是俊男美女的賣相，但卻因著故事性的強烈與風格特殊而引人入勝的電影），不知道是這類型的電影真的減少了，還是台灣管道狹窄所致；因此，甫見2002年上映的【雙面驚悚 Femme Fatale】，著實讓人懷念起布萊恩狄帕瑪自1993年的【角頭風雲】之後，許久不見的細膩敘事風格。

　　【雙面驚悚 Femme Fatale】的故事主角蘿荷(蕾貝卡羅咪史戴摩)是個為求生存不擇手段的美麗女子，在一次犯罪活動中，蘿荷帶著贓物逃離了她隸屬的犯罪集團，卻在一次敵人的追殺中擁有了更換身分的機會，從此她便面臨了一個人生的選擇──繼續過別人的生活，還是恢復原來的身份。

　　西元1940年出生的美國導演布萊恩狄帕瑪，其電影作品的形式一向都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，最有名的莫過於他經常使用的「長鏡頭」--透過強大的場面調度能力，以鏡頭跟拍的方式描述劇情，而不使用剪接完成，自從1998年在【蛇眼】出現了十多分鐘的超長鏡頭之後，至今尚未有人打破這個紀錄；但這並不代表狄帕瑪「不會剪接」，事實上，狄帕瑪的剪接方法堪稱一絕，雖然他的方式不像蓋瑞奇或是大衛芬奇這些年輕導演那麼鋒芒畢露，也不似奧立佛史東的諷刺辛辣，但是他卻能用傳統的方式達成最戲劇化的效果。他大部分的電影語言皆有蹟可靠，一般輿論皆咸認他是西區考克的正統傳人，甚至他本人也居之不疑。

　　也因此，【雙面驚悚】在2002年的今天看起來顯得古意盎然，在經過前幾部成績不甚理想的作品之後，【雙面驚悚】似乎回復到狄帕瑪早期的風格，以視覺風格來看，狄帕瑪1976年的【嘉莉 Carrie】，與【雙】片的敘事風格頗為相似。
【嘉莉Carrie】是一部劇情驚悚電影，描述雖擁有超能力，卻因自小被擁有信仰偏執狂的母親限制成長，以致於孤僻自閉的少女嘉莉（西西史派克），一天她被邀請參加高中舞會，不料舞會中卻受到同學惡意的作弄，在悲痛與憤怒之下，嘉莉將一個歡樂舞會變成一個浴血葬場。

　　【雙面驚悚】與【嘉莉】最為明顯的相似處就是兩片皆出現了「雙畫面」鏡頭；在【雙】片中，當女主角蘿荷逃離了她所屬的犯罪集團之後，從進入教堂到發現被老夫婦誤認為另一個人而逃離教堂，狄帕瑪將整個銀幕從中劃為兩半，讓觀眾以兩個角度觀看劇情，同樣的方式在廿多年前的【嘉莉】就已經出現在片尾的大屠殺中，但顯然這一次【雙】片的的表達方式比【嘉】片來得複雜（凌亂？）得多；姑且不討論這種方法是否真能讓觀眾了解劇情，自從【嘉】片之後，狄帕瑪倒是許久未曾用這種方式呈現劇情，然而雖然手法相似，效果卻孑然不同，【嘉】片所展現的是大禮堂中人潮的驚慌無助，以及嘉麗的憤怒與殘酷的報復。而【雙】片所表達出來的則是蘿荷的孤獨無助，從男子（安東尼奧班德拉斯）的拍攝、蘿荷發現咆哮，到男子將蘿荷的相片貼在牆上的壁畫中、蘿荷在教堂中也被人注意以致追逐，整幕戲蘿荷都是同時被兩個以上的第三者監視（同時也包括了觀眾），用這種拍攝角度呈現，頗堪玩味。

　　另一幕雷同手法的就是【嘉莉】最後在屠殺前的劇情描述。狄帕瑪藉著不斷描述細節，將一切之前所出現的人、事、物結合成最後發生的事件，這種說故事的方法已經成為狄帕瑪電影的最大特色，【雙面驚悚】的劇情描述，此類的述說方法曾出不窮，從一開始犯罪集團的精密犯案、蘿荷在飯店的追殺戲、中場發生在街頭的兇殺案，以及最後同一地點的不同結局，都鋪陳的相當精采；雖然片商將【雙面驚悚】片定位為驚悚電影，然而【雙面驚悚】卻更像是一部懸疑推理片。即使以今天的角度來看，【嘉莉】的驚悚程度已經稍嫌過時，但「狗血事件」的場面調度卻依舊擁有讓人緊張的元素。

　　除了技術性的相同之外，對於道德的討論，以及性與暴力描述，有相同，也有改變之處，早期布萊恩狄帕瑪的作品，片中的角色大部分都是邊緣人物，而且狄帕瑪也從不避諱性愛與暴力的描述，然而到了【雙面驚悚】，狄帕瑪卻很明顯的收斂，只有性愛場面更具誘惑力，暴力場面相當乾脆的帶過甚至只用影子的晃動來表達，但卻讓蘿荷的「蛇蠍女」印象大大的加強，唯一真正保守的，反倒是影片的價值觀。

　　【嘉莉】中的女主角，成長在不正常的家庭與校園環境之下，造成她的不健全人格，而教育她的母親，卻因為扭曲的宗教信仰而接近半瘋狂狀態，就算是看似健康的學生以及家長，也用了各種違反道德的方式去嘲笑、凌辱嘉莉，最後可憐的嘉莉不得好死，連墓誌銘都遭到侮辱，而片中的正派角色也幾乎都不得善終，這種強烈質疑道德的方式和【雙面驚悚】中的傳統保守完全不同。在【雙面驚悚】蘿荷的一念之仁不但決定了她未來的生死；也決定了善惡兩方人士的未來，蘿荷為惡，善良人馬就全數陣亡，蘿荷一為善，故事就成了一部善良的肥皂劇；而最後的結局，蘿荷還是選擇了大部分觀眾都喜歡的結局。觀察狄帕瑪歷年的作品可以發現，這種改變在越晚的作品就越為明顯，是否是由於年齡的增長，狄帕瑪感覺上從年輕氣盛轉為忠實敦厚了？

電影資料：

雙面驚悚 Femme Fatale

導演：布萊恩迪帕瑪 Brian De Palma
編劇：布萊恩迪帕瑪 Brian De Palma
演員：蕾貝卡羅咪史戴摩 Rebecca Romijn-Stamos
　　　安東尼奧班德拉斯 Antonio Banderas
音樂：阪本龍一
電影年份：2002年
評鑑星數：＊＊＊＊*

嘉莉 Carrie

導演：布萊恩迪帕瑪 Brian De Palma
編劇：勞倫斯克罕 Lawrence D. Cohen
演員：西西史派克 Sissy Spacek【意外邊緣】
　　　約翰屈伏塔 John Travolta【劍魚】
原著：史蒂芬金 Stephen King
電影年份：1976年
評鑑星數：＊＊＊＊